兩種曲折
尼三班的成行算得上是好事多磨,在出發日當天碰到颱風侵台,導致志工們不僅延後,且因機位問題得拆成兩團分別出發,最後在8月5日時終於全員抵達服務地點Gorkha(廓爾喀)!
不同於首都加德滿都的喧囂擁擠,古城廓爾喀是個靜謐可愛的小鎮,此處群山環繞、綠意盎然,居民純樸可親,每個人幾乎是在抵達的第一時間,就愛上這裡。此次服務的那加德瓦回教中小學位於山中,車程需時一小時,顛簸且泥濘的路況實在不佳,每當雨後更是滯礙難行,尼泊爾是個多山的國度,不知道這種顛險的山路,是多少尼泊爾孩童的求學之路?
熱鬧的開幕式
開幕式當天艷陽高照,學校裡非常熱鬧,除了學校師生外,還有許多社區耆老專程來到現場,他們將此次的服務視為大事,相當正式地列席參加。其實學校還在放暑假,但為了我們的到來,學生與老師們特地提前一週開學。第一天,我們已經開始感受到他們的認真與心意,人心非常奇妙,即便言語不通,透過各種應對細節,超越言語的那份心意,還是能夠感受得到。
學校老師在每位志工的額頭上,點上代表祝福之意的Tika(蒂卡),並依序獻上哈達與鮮花,在尼泊爾,這是尋常但隆重的歡迎儀式。學校的孩子們,為我們獻上傳統的尼泊爾舞蹈,坐在階梯上的孩子們,晶亮亮而好奇的雙眸中充滿期待。
求知慾旺盛的師生
志工們分為衛教組、藝術組、活動組、英文組、華語組,各自設計課程並相互支援,然而,為那加德瓦的師生們上課(此行也為學校老師上了重要的衛教課程),真是一件太幸福的事情了!那加德瓦的學生擁有積極且無比認真的求學態度,總是專注地聆聽老師們的每一句話、全神投入地參與每個活動體驗並回應、反饋,這種對於知識與學習的渴求,讓他們在每個不同的課堂上,都煥發著奇異光采。你幾乎難以想像,在這個沒有水電與照明設備,僅僅只有鐵皮屋頂、磚頭與紅泥土所砌成的簡陋環境中,教室裡除了破舊的桌椅與黑板以外什麼都沒有,但這些孩子是多麼珍惜學習的機會。
一個人能給予他人最珍貴的東西,就是時間和心。聖修伯里在《小王子》中寫道:「正是你為你的玫瑰花所花的時間,讓她變得如此重要。」在服務過程中,服務者與被服務者,正是彼此的玫瑰花。
腳趾受傷的男孩
衛教組除了上課外,在空堂時會到各年級的教室,為學生們做簡單的檢查,如果發現孩子們有需要照護的傷口,也會協助處理。某天,在六年級的衛教課中,志工發現班上一名男孩腳上有傷。
我們仔細巡視傷口,忍不住鼻酸-在男孩左腳大拇指上,破裂、流膿的腫脹傷口,幾乎覆蓋住整隻腳趾,看不到指甲;受傷的腳趾腫脹且骯髒,黃色的塵土沾黏於血肉模糊的傷口,黏液把拖鞋前端弄得濕滑一片-難以想像這個孩子在行走於顛簸山路與追趕跑跳間、邁出每一個步伐時,得要承受幾分痛楚。
然而男孩方才在課堂上,表現得好極了。在他熱烈參與各項活動時,臉上不曾流露出任何異狀。年紀這麼小的孩子,怎麼會有這麼嚴重的傷?萬一沒有妥善照料,會不會影響到往後的人生?
志工韻涵冷靜專心地為孩子處理,輕輕上藥、包紮,並把沾滿黏液的拖鞋沖水擦乾,保持乾燥。那樣嚴重的傷口,處理時一定很痛!男孩異常勇敢,有時抓住志工伸出的手,咬牙忍耐,全程不哭不吵非常安靜。我們與校方反覆確認男孩定期到醫院清瘡換藥的可能性,但得到的答案是男孩家住很遠,家人未必能夠這麼做……面對眼前狀況,這樣的疑問不禁浮現──我們,真的幫得上忙嗎?服務中,首次真切體認到自己的渺小與無力。
這些日子以來
再見是個難以開口的辭彙,但能飛越國界、相遇認識,畢竟是種運氣,每個人都希望,能牢牢記住這些天互相陪伴的真心誠意。親愛的那瓦德加師生們,不知道你們記不記得這些?
記得英文組的課程嗎?志工老師們常常哼唱著的營隊主題曲,木匠兄妹的「Top of the World」。讓你們反應熱烈,聽得入迷的台灣新年習俗,和台灣特色小吃。多希望你們有天,也能嚐到珍珠奶茶的滋味,那跟它的名字一樣美好。最令我們難忘的,是那堂「我最重要的東西」;親愛的孩子,夢想和珍惜同等重要,永遠不要忘記最重要的事物,請牢牢守護。
記得活動組的課程嗎?Nina姊姊跳起來最好看的健康瘦瘦拳,跳起來好有趣,你們都學會了嗎?精神排球、圍成圈圈 In&Out(小心別跌倒)、全校總動員的大地闖關,不管哪個遊戲、聽懂多少,你們總是開心地笑成一團、大驚小怪,傻呼呼或很認真的樣子都好可愛。
記得衛教組的課程嗎?志工老師們教的洗手,很不一樣、很仔細對不對?器官歌唱得愈快,愈好玩對不對?蒙眼睛走路、摀住鼻子停止呼吸、用比手劃腳方式表達意思,是很特別的體驗對嗎?健康是一個人最重要的資產,親愛的孩子們,請跟著老師們學習更多照顧自己的常識與方式、多瞭解自己的身體,不要輕忽身上的任何一個傷口。
記得藝術組的課程嗎?志工老師們帶著你們做了好多好玩的事,摺紙、用紙盤做成超可愛的五彩小鈴鼓,然後唱歌,喜歡嗎?白紙上畫畫後、用蠟筆塗黑(你們的小臉也暗了下來),可是接下來用牙籤隨意刮刮,出現了意想不到的美麗成果,很棒的體驗對吧。還有在綠色的環保袋上做畫,然後宣佈這是禮物!(你們樂壞了)
記得華語組的課程嗎?喜歡那美麗細膩的繪本嗎?有人為了你們,千里迢迢地扛著這些重重的書,只為讓你們體驗閱讀繪本的感動,很美、很觸動,對不對?Pin和Mentor老師可是來自台灣、貨真價實的老師唷,他們的課上起來特別有趣,讓你們非常厲害的,不但會說、還會寫中文的「我們是朋友~」,對吧?那是因為他們有很多很多的愛,很希望你們認識世界、擁有更多。
雨中的離別
結業式上,每位志工與工作人員,都收到了校方準備的禮物,在物質並不富裕的尼泊爾,這份心意尤其深重。
突然間,下雨了。豆大的雨珠落下,站在沒有遮蔽物的空地上的我們,趕緊躲到屋簷下,老師帶孩子們回到教室。隔著下著雨的空地,我們與在階梯、教室上的孩子們互相對望。已經是最後一天的最後一刻,卻還有好多想說的話、想做的事。志工與工作人員們拿著文具,分開到各年級教室去發。高年級的女孩,摟著志工哭得好傷心,女孩總是比較早熟啊,已經懂得了離別的意義。
尼泊爾的孩子們不像我們怕雨,不知什麼時候,他們已走到了空地上,唱起Resham Phiriri這首民謠,漢欽老師走入雨中,加入他們一起同樂,然後是一位志工、兩位志工……這幾天一直協助上課的英文老師,紅著眼眶,轉身躲進小一教室哭泣,我們跟上去安慰,但自己也跟著想哭。雨轉小卻仍持續落著,離別的不捨糾結著心。
向晚的天色因下雨變得昏暗,我們只得催促志工們動身離開,擔心若雨勢變大,車子下山的路會更加危險。大家穿上塑膠雨衣,向學校的老師孩子們揮手道別,孩子們不停揮手跟著、送著,滿山遍野地跑在我們之前,一路跟隨著下山。
在孩子們的簇擁下,終究還是到了無法再相送的時刻。坐上車子,窗外是一群離情依依的孩子們。希望你們過得幸福、希望你們順利長大。希望,能有再見的一天,再見,我們心愛的那瓦德加孩子們~